总第106期2004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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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 年  文/刘静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以180公里的时速向北,向北……

  (一)

  用安全带将自己的身体捆绑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只饶过了眼睛、耳朵和奔流的血液。

  车上只有两盘CD,在放第一盘之前,司机就对我说:“你一定会喜欢!”
开始播放了,原来是刀狼。这两天,即使在嘈杂的农贸市场,都会听到这个来自大西北的、声音沙哑的男人,带着大漠的孤烟,在小贩的叫卖声中依然和谐,或许这就是刀狼歌声的魅力——融于生活的质朴。我之所以说“听”,是因为我至今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其实对于歌手来说,声音就是他的性格,他的眉眼和嘴唇。

  今天并不是想说刀狼,而是想说,在寂寞的高速公路上,他翻唱的老歌儿让我从反光镜里看到时间像公路一样,快速地掠过,在滑过生命天空的灰白线条里,一个小女孩儿,就这样站成了一个秋天,如同夏天遗忘的一件美丽衣裳。司机同我年龄相仿,我问他:“看过《闪闪的红星》吗?看过《冰山上的来客》吗?”,他回答说,他就是因为一首《冰山上来客》的老歌才买下这盘CD的!然后,我们跟着刀狼一起大声地哼唱,在石子压成钢筋铺就的空旷公路上,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眼角的沧桑……

  就如同许多年前,第一次听喜多郎的《丝绸之路》一样,就那么一刹那,我的头脑空了,然后再慢慢涌进一些画面,记忆像风吹皱的古老戈壁滩,阳光把风揉成了金黄色,把空气切成碎块,在漫天黄沙的背景下,一圈圈地将我包围,……大片大片灰色的云朵从太阳的方向压过来,我看到了祖母的笑脸在云的背后辟开了一道光环。

  (二)

  向北,向北……

  树木、田野、农舍、路边卖水果的孩子,它们与时间连成一段路程,被我不断地向南丢弃着……

  我对司机说:“你看,路边那么细的树苗,什么时候能长成大树啊?”他说:“有苗就不怕长,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的,有苗就不怕长,但仅仅是时间的问题吗?

  小的时候邻家的爷爷喜欢养花,冬天的时候,他把盆花搬到室内,使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逼仄。去他家时,经常看到他坐在窗旁的小竹椅上,对着花枝又修又剪,阳光泻进来,滴在一点新绿上,他戴着老花镜的眼就会藏着笑意。春夏的时候,他又把他盆花从屋子里搬到房顶,并在每天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架个梯子爬上去,用泡得味道很浓烈的豆子作花肥,从那时我才知道,花是要在这个时候才能浇水施肥的。

  花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就会开得浓艳,密密匝匝的刹是好看。茉莉、月季、牡丹……夏夜的院子里花香四溢,成为我记忆里不可缺少的味道。树也许没有花那么娇贵,但这生长在路边的树,没有了人的呵护,却依旧要仰仗日月的精华,土地的甘霖,天地的大爱是无时无刻不滋养着树苗的。

  爱是生命成长的过程,无论是植物还是人。正是有了这种爱与时间的灌溉,我才渐渐松开了牵着祖母衣襟的手,长大了!

  (三)

  向北,向北……

  高速公路上的路标一直在提示着我们所在的位置。当车驶向最后一个收费口时,司机让我展开地图,按图索引!我笑了,前面是沈阳,是我生活了近30年的家乡,还用如此隆重吗?然而,我却是高估自己了,我们是从铁西的建设大路驶入沈阳的,进入市区,我真的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北!我说:“开吧,即使不是轻车熟路,也不至于迷失。”

  我们的车行驶在2004年6月5日黄昏的建设大路上,距离2002年3月15日我离开仅仅2年多一点的时间,然而,是时间改变了城市还是城市本就如此?每一段路我都似曾相识,却又恍若别处。我将这归罪于我的夜盲,但却在第二天重新驶入城市的街道时被自己否定了。

  从情感的细微触角里,我是拒绝变化的,因为最初的记忆才是关乎家的记忆。但身在大连,我是多么希望那个产出新中国第一炉钢,造出新中国第一艘船、第一台机床、第一架飞机的家乡,那个曾被誉为中国的装备部、工业基地、东方鲁尔、共和国长子的沈阳,从低谷中走出,重新焕发青春啊!此次回来,我便是以一个建设者的姿态,在浑南,在新城市中心,寻找一片可以开发的土地。

  天边一群鸟飞过,我目送它们渐渐隐入北方的迷蒙,我想,它们还会回来……

                      (刘静:地产公司企划总编)
加入时间:2004/7/6 11:36:00 阅读次数: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