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94期2003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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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学的散乱回忆 文/边丽蓉
    又是一个高考的季节。看着那些闪着憧憬光亮的年青面孔一路狂奔着涌向大学的入口,而我,却是向背而行,距那段青春中绝版珍藏的大学时光越来越远了,屈指时恍然惊觉,大学毕业已经七年了。七年的时光如一团迷雾般塞地记忆的周围,使我对于那个时代的记忆散钝而茫然,只有一些零乱而尖锐的印象如阳光般挤过层层霾隔,给我一些关于大学的熟悉回忆。
    说起大学生活,便不能不说吃。
    我的大学四年是在重庆度过的,巴蜀美食之闻名在读书之前并未曾入心,而阴差阳错地进了这所重庆的大学,却不期然地和川味之精美撞了个满怀。我念书的时候,学校的伙食不仅极为便宜,而且好吃(或者是赶上了吃嘛嘛香的成长期?),总之,我初入大学的那一年,学校食堂的饭菜居然在某种意义上充当了解我思乡之苦的良药(没心没肺)。烂便宜的空心菜、胡豆、南瓜、豆腐,从食饭打饭窗口递出来的都如百吃不厌的珍馐,吃饭成了一天中三个具有理程碑式意义的目标。
    同学中有一个女生,骨瘦如柴的样子,却极能吃。每天中午下课,她总是先同学一步回到寝室,先到食堂打一份饭菜在外面吃完,匆匆在食堂外面洗了饭盒,然后堂而皇之地进食堂再打一份,回寝室慢慢吃。她的这种吃法成了我们当时心照不宣的一个笑谈。
    晚起晚睡是大学校园里的定律,重庆的冬天,早晨七点天还是黑的,又湿又冷,可就是这样,早起到食堂去买一份五毛钱油饼的动力,竟胜过与辅导员斗志斗勇的酣眠。学校每晚的主食里有一种甜花卷和一种咸花卷,甜的是由糖酱抹就,咸的里面是川味酱肉,都味极美,每每吃完晚饭,我们都要多打两个回寝室,留待晚上下自习后吃,吃完后,才可以很满足地睡觉……关于吃的记忆还有很多,但关于吃的结果却不得不提,我是93年七月份进入大学,待这年冬天寒假回家时,体重已整整增了三十多斤,在自己浑然不觉中,照片中的我已一如食堂蒸出来的大白馒头了。
    另外一个关于大学的最深刻记忆,是我们寝室里养的两种宠物,一种是老鼠,一种是蟑螂。
    当时我们女生宿舍是一幢旧的老式木板楼。晚上,熄灯之后不久,屋子里就会响起一种悉悉簌簌的声音,声音有时在东,声音有时在西,有时在地上一路飞快跑,有时那个声音会打翻放在架子上的饭盒,弄出更为刺耳的声音,有时,那个声音伴着尖细低锐的鸣叫,这种声音使得我们的大学之夜在午夜有鬼的收音机节目里变得更加恐怖而诡异。
    后来,我们终于弄清楚,那个声音的始作俑者,是屋子里不计其数,层出不穷的老鼠。说不计其数,言其数量之巨。我们女生楼有个几十年的历史了,其中墙角地缝,仔细看,全是一个个的老鼠洞,整个大楼如地道战中四通八达的地道战场,外实中空,而鼠辈中在这里繁衍生息,子又生孙,孙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到底数量能有多少,恐怕鼠辈他们自己都说不清。说其层出不穷,有例为证,一天大白天,我们持续地听到一只鼠的衰号,不是那种健康寻食的快乐的叫声,是一种危机中的呻吟,拿竹竿向床下一顿乱捅,便有一只硕鼠大腹翩翩地爬了出来,并正儿八景地躺在了地中间,眼看着是要生小老鼠了,顿时,屋里的女生们吓得尖叫掀顶,夺门而散……
    后来,随着我们对鼠辈的熟视无睹,见惯不惊,老鼠的胆量也大可包天。晚上,你睡得正香,就感觉有两只小脚蹬蹬蹬从你的被子上一路小跑地踏过去,于是,你拽拽被子,蒙头再睡;这时,又有声音从你挂在蚊帐上方的零食袋里传出来,伸手拍拍,再睡;居然,有小嘴在啃你露在被外面的脚趾头,是可忍,孰不可忍,愤而起身,用力敲敲床板,只听很多小东西顺着床柱溜下地的声音,于是,再睡。
    发展到后来,我们已经跟老鼠达到了和平共处,共荣共生的境界。睡觉前,先用两只盆对扣住所有的碗筷和零食,然后用一根筷子支起一个盆,盆下放麻花或馒头等诱饵。上床,一手牵着系在筷子上的绳子另一端,一边是宿舍里女生叽叽喳喳的卧谈会,时时有盆扣声及惊叫声夹杂其中,不为捕鼠,只为自娱自乐的睡前游戏尔。
    另一个与我们相伴了四年的小动物,是蟑螂。
    衡量你是不是一个勤奋的学生,从你的书本里便可看出来。别误会,我不是说书的内容或新旧,而是说,如果你三天没有动过一本放在寝室书桌里的书的话,再打开时,里面一定会抖出蟑螂屎。每每打开书桌,或者拿起搁在架子上的饭盆,总会看到一个小小的熟悉的黑影呼啸而出,转瞬不见。至于说是在饭里发现一粒蟑螂屎从容挑出后当没事一样继续吃,或者晚上在寝室温书时桌子上不远处就有一只蟑螂凝眸对视,温柔侍读的事,早已稀松平常了。
    大学的时光确已离开很远了,而今回忆起这些惨不忍睹的东西,却有一种似是故人的亲切,很多关于学生时代的美好记忆也仿佛正是散落于间的。至于那些此起彼伏地在女生宿舍楼下喊响的名字,那些漂亮的女生,白发的先生,那些刻在课座上的青涩诗句,那些实验楼前满树满树开着的清高的玉兰和热烈的木棉,那些曾经张扬着纯真和梦幻的大学校园……居然随着回忆的脉线,渐渐地清晰起来……

加入时间:2003/6/30 16:01:00 阅读次数:1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