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98期200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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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乡村 文/刘静
    或许是因为蛰伏城市太久,乡村,便成为我心底保存完好、未曾醒来的梦!
2003年元旦前夕,朋友用农家喂养的肥猪作为诱耳,将我暂时休眠的欲望唤醒,并在此后长长的一个月中泛滥成灾,促使我在三九天踏上了寻找乡村的路。执着如此,不仅仅是为了那一桌绿色的杀猪菜,更多的却是为自己的梦,开辟一条畅达的通衢。

    一行11人,开着三辆车隆重地驶进辽南乡村的小路。看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不管怎样,城市的确是被我抛在了身后。这一点小小的成就,让我的心,在被旷野撑起的穹天下欢呼雀跃。城市,只是乡村经过漫长岁月孕育的一个故事。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城市还是无法剪断从乡村土地中汲取营养的脐带。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玉皇庙的小村,它被起伏的丘陵环抱着,王姓在这里是大姓,村民大都姓王,按着家谱,每个人都可以查出与其他人的渊源。循着朋友的手指方向望过去,一条结冰的小河横亘在村头。朋友说那是她作为小侠女时代的地盘儿;“还有,这家被我堵过烟囱”。我笑着斜睨着她,此时,她的老公正在前面开车引路。我可以想像当时的场景,可那只是一张黑白旧照的底片,今夕何夕?似水流年!此时的乡村,可是彼时的乡村?此时的女孩儿,可是彼时的女孩儿?

    一群城里的“野蛮人”裹着寒气蜂拥而至,将院子里养殖的狐狸吓得缩在笼子里,发出无助的低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狐狸!没想到,驯化过的狐狸竟是这样温顺可拘的动物!尤其是白狐,如雪般光洁的皮毛,肥嘟嘟的身体,闪着狡黠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不禁惊诧,如此单纯的生命,还是传说里兴风做浪的狐仙吗?如此胆怯的生命,还会奔跑于茫茫林海,同猎人周旋、与自然抗争、在食物链上泣血的生存吗?

    既使我们扮演着吃客的角色,也没有忘了在穿过堂屋的时候,在蒸腾着的雾气里,对忙碌的主人寒暄几句,对着各种吃食大加赞赏实则是垂涎欲滴,但仅此而已,随后是堂尔皇之地盘腿坐在火炕上。

    趁着其他人哄闹着甩扑克的当口,我独自融入乡村冬天的苍茫里。

    冬天真是不遗余力地死寂一场!绿色和金黄色的淡出,使得乡村的冬天从内到外、从纹理到脉落都泛着青灰色的萧瑟。几片被秋天遗忘在枝头的枯叶,以一种勇者的姿态,承载着乡村在冬天里所有的疼痛,盼望着另一场耕耘的美丽!

    沿着坎坷的小路一直走下去,看见一只芦花公鸡(如果它是我记忆中,祖母在自家小院里养的那个品种的话)站在齐胸高的墙头,转动着精致的黑眼睛在看风景——冬天的风景。我的到来一定是惊扰了它,它咕咕叫着跳回了院子,开始悠闲地踱步。我不禁微笑了,心里有一丝被记忆点亮的暖意。

    人总是这样,没有经历过,心里才萌生向往。对于我来说,活到30几岁,在乡村生活的时间,加起也只有半个月。而那半个月的记忆铺陈开来,是一个15岁女孩儿被淳朴的当地人赞叹的美丽;是情窦初开时莫名的愁绪;是对一个当兵男孩儿来信的盼望;是被一条叫“西泡子”的小河边大片大片的芦苇以及夕阳西下时的彩霞满天!

    多少年来,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乡村!即使我知道真正的乡村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浪漫,那是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更没有眼前这个乡村的富饶,贫困灾难一时一刻都不曾远离,但我一直固执地保留着自已对乡村这种苍白、甚至有些可笑的注解。当我满嘴盼望满脸期待地和同事大谈特谈自己乡村情结的时候,对乡村已是一种自私的亵渎,我心里非常清楚,我不可能放弃城市的生活,虽然也曾在颓废的时候设想过最底线的生存状态,但始终是现实到没有勇气,而且坚持以一种城里人习惯的方式向乡村索取。

    此时,我站在辽南乡村冬天干裂的冻土上,安静,不仅给了北风肆虐的理由,也给了我足够思想的空间。这是滋养了我生活着那座城市的土地,我不知道它还可以这样春华秋实地坚持多久?如果土地会老,乡村会老,天上的飞鸟、地上的动物连同树木花草都失去繁衍的欲望,城市将在何方?
加入时间:2003/10/29 13:23:00 阅读次数:1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