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65期2009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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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慎的乐观/赵培勇
    虽然第一季度的整体宏观数据并不是很理想,但已经陆续有专家撰文称美国的经济在好转而中国的经济已经率先走出低谷;也有的人比较悲观一点,称第二波的金融海啸即将来临,经济复苏还有待时日。你会发现即使面对同样的现象,所谓的专家之间也往往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和看法,如果完全听命于专家的言论你会无所适从。所以做企业的人必须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力。我常想,抛除掉专家所代言的利益集团的立场和研究方法的不同,他们所以得出不同的结论,恐怕和每个研究者的性格比如悲观还是乐观、每个人的独特阅历比如是否经历过危机以及他们的视野和格局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以性格而言,悲观或者乐观的人,面对不同的数据材料,却往往在潜意识当中进行有针对性的过滤和筛选,从而得出自己所期望的结论,甚至是先有结论而后搜集材料论证,所谓的“先相信,后看见”。从这个角度来说,结论的论证过程比结论本身更重要。
    曾经读过一篇采访录,被采访者是一位在越南战争中被俘的美国将军,当时他是美军被俘最高级别的军官,在集中营中的几年里,几乎每天都受到特别的“招待”。当战争终于结束后,他拖着一条被打残废的腿和满身的伤痕与疾病回到美国。在被伤病折磨20年后,记者采访他时,他仍不愿回顾那段非人的日子。最后记者问他:“什么样的人能够在集中营中活下来?是不是最积极,最乐观的人?”老将军沉默了片刻,出乎记者意料,说道:“不,最积极最乐观的人往往最先死去。”
    将军继续说:“那些最积极最乐观的人,他们会到处给别人打气,他们甚至吹着小调,用轻松的语气说:‘嘿,感恩节之前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回家吃香喷喷的火鸡!’结果感恩节过去了,我们还在集中营里。乐观主义者沉默了几天,又会兴高采烈地到处说:‘嘿,圣诞节之前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到教堂去听福音!’但是圣诞节过去了,新年过去了,一个又一个的节日过去了,回去的希望遥遥无期,乐观主义者变得越来越瘦弱,起来越沉默,还没等到最后的自由,他们就凄惨地死在集中营里。”
    记者接着问:“那什么样的人生存能力最强呢?”将军说:“像我这样的人,悲观主义者。”他接着说:“我们这样的人,知道自由不会那么快到来,能够活着就感到满足。我们没有期待,所以没有失望。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折磨,我们只要求还活着,所以我们能最终等到自由。”
    将军的话与我们的预期相差太远,因为悲观者似乎在现实中是很不受欢迎,下场最糟糕的一类人。其实,将军是针对记者的提问,故意使用了一个极端的词语来描绘集中营中那种惨无人道的生存状况。但是将军道出一个真谛:一个单纯的乐观主义者,往往低估了现实的残酷,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或许在开始阶段他们的表现是优秀的,但却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然而,我们也很难相信,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是否真的有勇气、有毅力熬到黎明,是否可以战胜自我,超越自我。
    其实我一直觉得故事中的“将军”是一个谨慎的乐观主义者,因为是乐观主义者,所以愿意等待自由的那一天;因为“谨慎”,所以对面临的风险有充分的预估。能够在多次危机中生存下来的企业恐怕也以谨慎乐观者居多,尽管它们有时会以悲观者的面目示人。它们往往反而是有一点点逆反的,大多数企业乐观的时候,它们能够看到其中潜藏的危机;危机来临的时候,它们反而能够看到泡沫中隐藏的机遇。所以在电讯行业一片大好的时候,华为却在购买棉衣,而危机来临的时候它们却开始了新一轮的投资。我们企业这么多年的稳健发展也多半得益于我们的谨慎乐观。
    当然,无论是乐观者还是悲观者,他们都拥有着自己所认为的客观。而我们每个人事实上都是乐观和悲观所勾兑出来的鸡尾酒,只是不同的人,二者的比例不同而已。
    回到我所认为的客观上来,这次危机在给我们带来伤害的同时却也在给我们很多的财富,或许多年以后我们发现中国企业又一个三十年的腾飞发端于此。
    这次危机是中国企业的成人礼。“世界工厂”的称号已经喊了很多年,已经从最初的兴奋到了现在的尴尬,在国际供应链上的劣势地位让中国的企业苦苦求生。产业升级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日子好过的时候没动力,危机来的时候没能力。这次的危机过后,痛定思痛,必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在自身的努力和政府的引导之下走上产业升级之路,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道路固然艰难,但危机重压下中国所蕴含的企业潜力也将就此迸发。
    这次危机将会加大企业对于风险的认识。俗话说:“没滚过针毡子不知道针毡子疼。”真正意义上现代化的中国企业,到今天为止,也很少有哪家企业的历史超过三十年。尽管过去经历过房地产泡沫、互联网泡沫以及亚洲金融危机等等,但一来已经时过境迁,好了伤疤忘了疼,二是像这次波及行业之广影响范围之深的危机却也还是第一次,有不少的企业并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危机。实体经济延续三十年的牛市思维或许要就此打住,尽管未来的三十年属于中国,但毫无疑问,未来的三十年我们一定也会再次出现股灾、房地产价格暴跌之类的现象。能够把今天的经历刻入记忆的企业或许在下一次危机来临时能够有更充分的心理准备从而能够更加从容。
   尽管每一次的危机或者泡沫都有过去的影子,但是企业或者个人很难从别的企业那里获得教训,人类还是一次次重复别人的错误,每一代企业只能从自己的经历中长大,每一代企业都会创造自己的奇迹并体验成长的乐趣,创造自己的泡沫并体验它的破碎,只有自身经历的经验才更为刻骨铭心。
   危机过后的复盘,会让我们得到更多的财富。
  
加入时间:2009/5/27 14:27:00 阅读次数:1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