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41期2007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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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七日 文/刘静
    又七日,在休息中过活。
    第一日,那些事
丫头打电话说五一要自己行动的时候,我在楼下庄稼院儿等一碗白菜炖豆腐的晚餐。嘴上说那你好好玩儿吧,心里却很难抹去瞬间涌上来的失落。那张第二天11点30的火车票躺在钱夹里,自做多情这事儿还真不分时间地点人物地侵袭,一波一波。人活着要品尝千百种滋味,到最后却只留下一种,就是辽阔而苍凉的无奈。
    沈阳两个项目正如火如荼,频繁回家出差让我为沈阳准备好的乡愁模糊而黯淡,某些时候,撕去矫情,人心的本来面目是自私和冷漠,但在深远而持久的亲情面前,我仍可以保持仰望的姿势。那么,不如归去。
    三个半小时,看别人的故事、看窗外长调的天空、看近处的花草远处的山丘、看对面一对夫妇怀里抱着的一个粉白水嫩的小孩儿……只有那个孩子回应了我,滴溜溜的黑眼珠死劲儿捕捉我的目光,呶着肉嘟嘟的嘴唇,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又开始在心里盘算,同每次看着广告上的漂亮孩子一样:也生个这样的孩子玩玩儿!孩子和宠物的区别在于,宠物会一直博取你的欢心,孩子总有一天会让你爱恨交加、悲喜无常。在违背与被违背之间转换;在为人子女为人父母之间顿悟;人类在自己的思想禁锢中轮回,乐此不疲。有谁会听见先知纪伯伦遥远的回声:“你们的孩子,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属于你们……”
下午3点到沈阳,迎接我的是26度的春天。我先把QQ上的心情改成“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表妹在QQ上随声附和“春暖花开好时节”。
    第二日,那些发
    李白诗:“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周杰伦歌:“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佛说:“人心难逃贪、嗔、痴三念,三念生六根,六根生出三千烦恼丝”
   手里仅有的一张儿时小照,剃着光头不识男女;三岁之后,黄毛丫头的小辫子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仙姑一个是自己,镜子里的头发变着花样儿,绽放着柔情似水的女儿身。头发之于女人不仅仅意味着性别,其中的情感因素,丝丝入心。头发剪去一茬又生一茬,岁月到最后越来越冷,头发到最后会花白稀疏,但终是如影随形,直到肉身化为灰烬。
    顶着一头被烫成烟花儿一样的头发返连,这可是一次意外事故的结果,当我从镜子里一眼瞥见头发吱吱冒烟时,尖叫声穿透在场每个人的心脏,一群人脸色惨白聚拢过来,切断电源,但为时已晚。在焦糊的味道里,一缕儿染过的栗色长发轻若鸿毛,飘然落地……瞬间,万念俱灰,心想完了,难不成回沈阳过个五一,回大连后就看破红尘剪去三千烦恼丝?浑身颤抖进而泪水涟涟。这时候,头发没有如想象中掉光就是上天恩宠
我的运气不错,感谢所有的神。
出了店门,回头望一眼曾经铁杆了五年的招牌,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辜负!
    第三日,那些人
    把一些人留在一座城市,习惯上称他们为同乡;把另一些人珍藏在一座城市,习惯上称他们为故人;五月的鲜花、阳光里,同乡和故人,纷至沓来。
在小区里溜湾儿,似曾相识的脸,却多了皱纹白了头发。他们是谁?那条老街那些成片的平房,他们和我,都在那里。我问仙姑,跟奶奶同年的那些人现在还有谁尚在人世?还有一个,像个活宝一样,证明某段时间真实地存在过,不是梦,而是过往。我认出一群坐在花坛围栏上聊天的老太中,有一位是小学同学的母亲,很想走上前去打听同学的近况,犹豫片刻,终是止步。不清楚的,就让它永远糊涂下去吧,就像我到街口的大胖鸡架店买那里的铁板鸡架,老板每次都问我,在哪里,多久了,可知道又如何?
    同J一起吃火锅。同L、N一起吃秀江南。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话题不同的我,从中,窥见自己的成长和岁月的痕迹。
    打了很多电话问了很多熟人,仍旧没有跟P取得联系。我在想,我和P之间,现实和回忆哪个更好。
    第四日,那些街和树
    它们在某一处路口新盖了一座大楼;在某一片低矮的棚户平展出一个广场……虽然背叛了记忆,但姑且可以称之为与时俱进,城市发展。
    南京街,那是我儿时户籍上的一条街。某天,我在纸上随手写出的字,竟然是“南京街一段二十七里一号”,像揭开了一个前生的秘密,异常惊诧。
南京街曾经有好多树,夏天厚厚的树荫,秋天沉沉的落叶,有一次仙姑带着只有3岁的丫头一路捡着落叶,拔着狗子,竟然从中山广场走回家。一人多粗、七八米高的参天大树,需要多少时间努力向上?出租车上,我大呼那些树呢?是谁,那么残忍地将它们斩首示众?树冠没了,露着白花花的伤口,在阳光下昭然若揭。
    疼痛,是我,还是那些树?
    有人说,刽子手是为了驱赶多年来栖息在那些树上的近3万只乌鸦;也有人说,刽子手是为了换植其它更名贵的树种。
    乌鸦真的随着那些树销声匿迹,城市的历史真的随那些树零落成泥,剩下毒辣辣的太阳和冷笑着的人类。
    第五日,那些声音
    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上晾晒的床单垂下的一角,在午后的风里扬起梦的形状,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空气中到处散发着市井生活的气息——饭菜味儿、汗液味儿、猫狗身上骚味儿。
    午睡或者干脆睡一下午。
    哐哐哐,楼上在装修房子;啪啪啪,是收破烂儿的在揽活计,这种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一次,间或的会响起“收破烂”的吆喝,尾音悠长,如山歌儿一样的长调;孩子的哭声尖锐而持久;麻将声哗哗啦啦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笑声和粗口;妇女们站在阳台上跟下面的人扯着家常,用余光监视着溜弯儿的自家男人和玩疯了的孩子……
    那么挑剔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在这些声音中睡得一片混沌,这些声音跟梦里的情景连成一片,热热闹闹。
    是不是只有一种解释:我原本就属于这里。
    第六日,那些书
    读周国平的《碎句与短章》。
    “对于写作来说,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真正感受到的东西写出来,文字功夫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而不是在它之外锤炼的。因此,我主张写自己真正熟悉的题材,自己确实体验到的东西,不怕细小,但一定要真实。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到一定程度,就能从容对付大的题材了。”
    所以,我把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放在了博客里。
    第七日,大连
有风。少有的干燥。开始准备上班的心情。
    还是周国平的《碎名与短章》。“休息是神圣的,因为闲暇是生命的自由空间。只是劳作,没有闲暇,人会丧失灵性,忘掉人生之根本……当然,工作同样是神圣的。无所作为的懒汉和没头脑的工作狂乃是远离神圣的两极。创造之后的休息,如同创世后第七日的上帝那样,这时我们最像一个神。”
加入时间:2007/7/1 0:46:00 阅读次数:1574